這一個人原來是我的同學,他在班上很有名,因為他愛出風頭,總是引起同學發笑和老師責訓。我們在他的座位貼了一個標記,標記他是一個受歡迎的明星。說起來,我們班的學生是不是唯一有貼標記的怪癖的中學生呢?一些人覺得他犧牲了自己,製造笑話給閒餘課後的是非的温床,是非常愚蠢和不成熟的表現——成熟,在中學很多人也這樣說,就連老師也照着挪作訓斥學生的金句,我們除了這個字,不知道還有甚麼代表大人。一些人覺得他只是表露最真摯的個體,一絲不掛的後果便是搬上了舞台,所謂的做自己嘛。我沒有跟從他們的意見立場,輪不到我說,而我的朋友圈也沒有這樣兩極,在這裡,我感恩我可以在這個圈子,由這一事中,我終於可以肯定他們是益友了。我們這一群,是觀察者,多於肇事者,雖然我們都在漩渦當中,不能自拔,但我們保持開放的態度,至少,在他罷休的時候,我們不會施加群眾壓力叫他繼續演一個小丑。他實在是太可笑了。好笑。可笑。都一樣嗎?我覺得是可笑大於好笑。這一句話,如果說給他本人聽,可能他會遷怒起來。好笑似乎較可笑正面一些,沒有人接受自己可笑如可愛,但就有人接受自己好笑,搞笑。若我的朋友來評價,可能他們會說相等的說話吧,我就知道他們會跟我一伙,都是歡喜。

 

如果同學是真的同學,那就不會鬧出那麼多的笑話了。同學的基礎上,我們還有着些甚麼,我想是經歷過的人才可以一言道出。我沒有經歷過甚麼了不起的校園青春劇裡的經典,但應該,有這樣的人,我們就算獨特的了。真該敬佩他,如果沒有他,我們該怎樣渡出沉悶壓抑的青春期呢。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,也許留在香港繼續發展他的事業,他說過他想成功辦一場紅館棟篤笑,也許到日本當一個搞笑藝人,不管是誰都會被說不易混,吊兒郎當,或一笑置之。大阪人可是很有笑點的,他會不會模仿可就另一回事。不過我們這一群也都各散東西,到不同的行業,已經不是那一群了。想像有他在,說出一句笑話,瞬間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,變成了校服整齊的學生。想清楚,又不一定,他在我的心目中,可能早就置換了另一個存在,不再是當年嬉笑爛漫的那個趙質山,穿上了制服,擁有自己的辦工空間,放一些風水物或姻緣物甚麼的在桌上,為自己的前途導路。如果他不再搞笑了,是不是原來的趙質山呀,我問自己,我找不到答案,還是,根本沒有一個答案回應。我們可能首先失望,然後一笑置之。他自己也一定經歷這樣的過程。破壞既定的幻想之前,讓我想像他仍是固定的中學的校服穿起來胖胖的會哄我開心的。

 

相比起朋友,我想我比較好奇的是他的去向。他自從放榜就沒有出現過在我的生命裡,好像一下子,假期便結束的感受,一下子,祭典便結束了。我從不同的途徑探知,滿足我的好奇心,當宣告失敗,我的懶惰可以輕鬆打倒好奇心,就這樣沒了,可能是我對他壓根兒一點興趣也沒有,但我還是記得他。對於朋友,不也是這樣嗎?

 

有一天我好像見到他了,但我下意識地繞道而行,逃避他的臉。我知道一旦破壞就不可修復。我見到他穿得不修邊幅,是因為他剛完成了搞笑團隊的工作嗎,不換衣便想回家休息,還是戲劇特效,在街上拍攝呢。我不去騷擾,我們沒有關係,好像是,一點關係也沒有,除了同學的稱呼。店裡的老闆娘問我需要甚麼,我答沒有。我大概可以為他寫一本傳記,或這根本就是他的傳記,最好的一刻已然達成,後來該如何辦呢。我唯有把待續的交給他來寫。這不是傳記吧,可我覺得這就是。

 

他笑的場面,說真的,我還真不記得。為甚麼他使我們笑,但我卻記不起他的笑呢?我知道這是我的愚蠢了。他的笑存在於其他人的口中。我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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